【二十六】孤独的灵魂
她曾用网名“不许小看别人”的ID回复过有人误会唐一帆自杀的帖子：
他本人都没澄清，不了解真相的人乱说什么？万一人家真的想自杀，坟头草都要被你们的冷漠冻成冰草了。
当时她只觉得这些人缺乏同情心和对生命的尊重，现在却从他们身上看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狂热和兴奋。
死亡会让人疯狂，也会引出人们骨子里固有的残忍。
唐一帆生前活得比谁都低调，自杀后却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死亡带来的除了恐惧，更多是事不关己的漠然。耳边讨论声尖叫声不断，任凭她如何努力也无法彻底将自己隔绝，浑身的血液冰凉刺骨，这些冰渣在身体里艰难流淌，颤抖发痛的指尖令翻页变得十分困难。
曲如歌所在的位置看不到楼下，但她知道一定有很多人，很多血，很多讨厌的声音。女孩祈祷般闭上眼睛——看不到正好，唐一帆不会希望这样的他被自己看到。
她知道，再也没有人会在那儿等她吃饭，改变随意的习惯挑好吃的食堂饭菜，也没有人会和她认真讨论生与死的意义，痛与苦的纠缠。
没有道别的机会，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但唐一帆和杜方明不同，他已经开始蜕变……他看到的风景和那些人不一样，他其实可以退出，尝试融入到普通人的生活中去。
可他没有。
他们讨论过，如果警方找上门查到唐一帆头上，多半是掌握了某些不利线索，下一步就会从唐一帆身上挖掘曲如歌和其他学生的事。为了在彻底截断线索的同时完成不会让任何人孤单的约定……他选择了袭警，选择了让自己孤单死去。
他实在太想保护重要的一切，抑或是……重要的人。
他有退路却没有退，他可以不用一个人死，却独自躺在高楼之下。
突然有种难以言说的情绪从心脏处炸裂开来，溅入五脏六腑。曲如歌打开窗户探出身体，六楼冰冷的空气灌进鼻腔，让散去麻木只剩痛苦的大脑勉强冷静下来。她深呼吸几次后将身体收回，站在座位上眺望远方……那边的天台有警察正在取证。
警方去约被拖住脚步，自己不能辜负唐一帆的心意。那个被唐一帆作为目标的人似曾相识，曲如歌稍加思考便猜到了他的身份，那张心理测量表从脑海里一闪而过。发生这种事，共情能力强、同理心较重的人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毫无触动的继续工作……这是唐一帆对他卧底调查的报复吗？曲如歌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眼神转瞬又暗下几分。
她原本已经救了唐一帆，是唐一帆自己没有选择成为普通人，自己不该自责，更没有时间去惋惜。
曲如歌无声无息关上了窗户，隔绝掉周围的噪音源专心致志看起书来。
她的手机突然震动，短促的节奏表明那是一条短信。学生老师都无心上课，教室里的人寥寥无几，她毫不避讳的掏出手机，一个不可追踪的未知号码发来一条消息。
［“今天，我脱下的不是一件外衣，而是用我双手撕下自己的一块皮。今天，我不是把一种想法丢在了身后，而是丢弃了一颗用饥饿和干渴浸透的甜蜜之心。”］
她盯着屏幕看了许久，最终默默将手机放下，出神的注视着桌上的教科书。
——
时间过得很快，定在一周后的Signs组合演唱会马上就要在淮市最大的表演专用剧场举办，无数观众粉丝翘首以盼，希望能在线下见到两位偶像的容姿，听到他们现场版的演唱。不得不说，这两位歌曲都由自己原创的青年非常受欢迎，他们写实却从不向命运低头的歌词，爆发与抒情结合的曲调，高潮不断的风格都向听众诉说着不同的人生，有的才刚起步，有的却早已历尽沧海桑田。他们的才华在音乐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加上背景极为神秘，所有粉丝都既向往又好奇。
最近W进军影视圈取得了不错的评价，今后会在演艺道路上更进一步。而X则仍旧专注于写歌，偶尔会从专业角度发布一些轻音乐单曲，以及他自己弹奏的即兴曲目，令粉丝惊叹于他在乐器和编曲方面的天赋和造诣。
演唱会近在咫尺，安保工作和各方面安排已经准备就绪，温聿和夏从雪无法到现场观看，所以两人很遗憾的互相对视一眼，以散心为由跑去逛了逛淮市中心巨幕舞台，随便替姬羽弦把把关，看看安全问题，比如疏散通道的布置，防火方面的设施安排。
当然，这种大舞台一年四季活动不断，根本不会有什么疏漏，防护措施和各种应对策略早就准备得十分齐全，里面的工作人员都是见过大世面，处理过各种突发状况的老员工，温聿一点也不担心，只是遗憾案子越查越深自己最后走不开，无法参加弟弟重要的演唱会。
姬羽弦倒是表现得很坦然，刑警这行哪有固定休息时间。就算给哥哥放假他都不见得有那个心情，所以自己能做的就是支持他，并且继续发展自己的事业，让他能够放心。
夏从雪在屏幕上见过X，但并不知道那就是温聿口中的宝贝弟弟。姬羽弦身份特殊，保密性很强，又是刑侦队目前的技术外援黑客Bubble，每次都会戴口罩到局里，只有林小妍和其他几个核心人员知道自家队长的弟弟是那个红得发紫帅得离谱的当红偶像X。对于这一点局里也很谨慎，几个人签了保密协议来维护姬羽弦的安全，保证他的身份不被泄露。
因此在夏从雪的认知里，X是X，黑客Bubble是温聿找的技术外援，真名不清楚。这么一绕，他就算直接见到姬羽弦，也只会把他当做明星X。温聿不是没想过给夏从雪介绍一下，但自己的弟弟过于特殊，唯一能透露的就是偶尔来警局看望自己的事，否则可能惹出麻烦。由于心理顾问平时不固定上班，不在协议范围内，所以温聿和整个团队就顺势把两边时间错开，尽量避免双方碰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