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钱帛动人心
对于红灯笼，包不同并不陌生。
小时候跟着爷爷赶集，每逢过年时，哪怕是家里再穷，爷爷也总会给他买上一盏红灯笼，寓意着来年的日子红红火火。
而今天，眼前看到的这一盏，学名应该是中式六角宫灯，只不过是它比市场上卖的中式六角宫灯，要简单一些，破旧一点。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盏灯笼6个面上还有字。
【徐艳，43岁】
【喜好好酒，白酒三斤，啤酒一直喝，红酒没醉过。】
【死亡原因，醉酒溺水。】
死亡原因，醉酒溺水…
瞧清楚这8个字，包不同揉揉眼睛。
你妹的，玩我呢，人家这胖大姐明明正在打电话，而且打电话的声音还中气十足。
可是，当包不同将揉眼睛的左手放下，这时候赫然发现，打电话的大姐没了，连带着她头顶上那盏带有字的红灯笼也没了。
卧槽…
不会吧？
难道是我真的遇见阿飘了？
包不同急忙跑过去，就跑到刚才胖大姐打电话的地方一阵寻找，可不管他再怎么找，都再也看不到半个人影。
刚才是幻觉吧？！
应该是的。
小时候爷爷曾经说过，人之所以能够瞧见阿飘，也就是老百姓俗称的鬼，是因为自身的阳气不足了。
像哥们这身高1米87，体重187斤的壮汉，还能瞧见那玩意？退一万步讲，即便是瞧见了，也能一巴掌将其拍死。
更何况，哥们还是一个妥妥的无神论者。
正想着，包不同突然就听到了开门声。
“喂，小伙，今天一早是你打的电话吧？”
“哦，对的。”
听到那人的喊声，包不同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是来打狂犬疫苗和破伤风针的。
“来，进来吧。”
见包不同答应，那位脸上挂着笑容的中年人便朝他一招手。
“这里很久都没见到像你这么健壮高大的年轻人了，阳气足，来，我给你讲一下注意事项。
咱们这个部门在医院比较特殊，有自己的名字，怀念堂。
地处负2层，对面那扇门出去，就是医院的地下停车场，而咱们怀念堂呢，有8个办公室，1个员工休息间和1个全市最大的太平间，能够同时容纳300具遗体。
小伙，现在我跟你聊聊这8个办公室，靠近咱们怀念堂正门右边这间是综合办公室，平时太平间的工作人员会在这里接电话。
综合办公室往里，是法医操作间，嗯，就是为法医提供尸体解剖的地方……”
“等等。”
如果说刚才包不同是被那个打电话的胖大姐晃了一下，精神有点恍惚，但现在，他听明白了。
哥们明明是来医院打狂犬疫苗的，没想到，却被误会成了前来应聘太平间工作人员的人。
想到这，包不同便摇了摇手中的招聘信息传单。
“不好意思，这位领导，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不是来应聘的，而是来医院打针的学生。
手里之所以有这个，是因为我一进医院，这张传单就被风刮在了我的脸上。”
“哦，是吗？”
刚才脸上带笑的中年人，此刻皱了皱眉。
“是的。
不信您查一下你们的通话记录，看看打电话前来面试的人是不是不叫包不同。”说着话，包不同便掏出了身份证。
“嗯…”
中年人瞄了一眼他的身份证，稍加思索，便道：
“小伙，你是…”
“我是学生，阳城大学的，目前上大二。”
“学习紧张吗？”
“还行吧，上大学，您也知道，要比初中和高中轻松很多，更何况我还是阳城大学艺术学院的。”
“哦，学艺术的呀，那学费肯定就很高了。”中年人笑了笑。
“小伙，不如这样吧，你来我这里干个兼职，每月上班26天，我给你5000块钱的工资。
上班时间是晚上10点到第2天早晨6点，要干的活也很简单，就是在这里打扫打扫卫生，然后再接接电话。
如果上面病房或者是手术台上有人病故了，你就跟着几位老员工去转运尸体。
嗯，基本上就这点工作。
等活忙完了，或者没有活了，你就可以在员工休息室睡觉…”
实话实说，包不同很是心动。
做这个兼职工资高不少，还不耽误在学校上课，要知道自己在学校门口的饭馆里兼职串肉串，一个小时的工钱也才10块钱而已。
还累！
至于普通人害怕的阿飘啥的，包不同是一点都不怕，爷爷走的时候，他亲眼见的；奶奶走的时候，他亲眼见的；老爹喝醉酒拉着村里的变压器跳舞被烧成了黑炭，也是他亲手装进棺材里的；老妈…，嗯，老妈没死，不过却是跟着一个男人跑了，五六年都没有见到面了。
见包不同犹豫，中年人笑笑，便道：
“小伙，这样吧，你可以先试试，看看自己适不适合这项工作。
刚才，急诊打来电话，说是有一个溺水的人没有抢救过来，让咱们上楼去转运尸体。
你可以穿好防护服，跟着大家一起上去看看…”
讲到这里，中年人停住，然后转头就朝一间挂有【员工休息室】的房间喊道：
“小兰…”
“在的，主任。”
话音未落，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就从员工休息室里探出头来。
“这小孩是新来的，想在咱们医院长期上大夜班，但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胜任这项工作，所以等一下，你们干活的时候就捎上他，让他试试。”
“好的，主任。”
……
“我是早班班长，名叫兰孝生，年龄比你大，你叫我兰哥就行。”
包不同刚走进员工更衣室，身材不太高，戴着眼镜的班长，就做起了自我介绍。
员工休息室里面，有两张高低床，摆放在靠北窗的位置，而靠门的位置则放有几个衣柜，衣柜的门开着，除了兰孝生之外，还有两个人正在换衣服。
“哦，来新人了，我叫赵花！”皮肤黑黑的女人，30岁出头，率先看到了包不同，扬扬手算是打过招呼了。
“我叫邹臣友，你叫我老邹就成，或者是喊我邹大明白也可以。
因为来咱们医院太平间工作的新人，基本上都是由我来讲解各种注意事项的。”
“好的，邹哥！”
虽然是还没出校门的学生，但包不同不傻，不能因为人家谦虚两句，自己就顺着杆子往上爬，直接大咧咧的称呼人家的绰号邹大明白。
或许是这声邹哥起了作用，在包不同换衣服的时候，邹臣友就站在旁边直接讲起了换衣服的注意事项。
“口罩要戴双层，一会忙碌，尽量不要对着逝者讲话！”
“手术用的橡胶手套要带双层，并不是因为你怕自己感染上脏东西，而是怕家里人膈应，比如说你和女朋友牵手，人家一想起你的手每天都要抚摸三四位逝者，就不乐意和你交往。”
“防护服的拉链要拉好，从下面一直要拉到脖子处，帽子上的拉绳也要系紧，最好只露出自己的这张脸。
如此做法，就是不想让熟人知道你是做这项工作的，省得到时候亲戚家不让你进门。”
有了高手指点，包不同穿戴防护服的速度很快，不到5分钟，作为生手的他就已经穿戴完毕。
当包不同从员工休息室里出来，兰孝生、邹臣友、赵花就已经在门外等着他了，而他们身边还有一辆尸体转运推车。
“走吧！”
见包不同出来，兰孝生一摆手，推起那辆尸体转运推车就往前走。
而这时，赵花就紧跑两步，跑到尸体转运推车前面，不停的向两边摆手。
“特殊转运，麻烦你们让一让！”
“特殊转运，麻烦你们让一让！”
包不同本来还挺大胆，想着，不就是转运尸体吗？这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看着前面面对空气不停朝两边挥舞双手的赵花，包不同竟然有了人生中第1次不寒而栗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