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的时代就要完了07
2月5日，周一，04：25pm
自从周一早上见过一面之后，一直到周五晚上下班，素云都没有在图书馆里遇见平时隔三差五就会来查资料的满江红。
所以纵使她有一肚子的疑问要问满江红，但是在没有对方联系方式的情况下，最终也只能作罢。
其实那一日在满江红离开之后，素云就一直都在思考她当时说的那些话——无论是她在说那些话时的神情举止、还是她说那些话的用意，但是因为缺少了关键性的线索，以至于素云最终都没有推敲出什么有用的答案。
一反常态的人除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避开她的满江红之外，还有住在隔壁的隋源。
虽然隋源的行为和平时相比，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依旧会在下班之后替她捎带信件、依旧会在周末邀请她一起吃饭、也依旧会在饭后如同居委会大妈一样苦口婆心地劝她积极向上……
但是他那几度欲言又止的表情，还是让素云觉得有些反常。
不，是非常的反常。
“你过去可从来没有在工作日的晚上邀请我一起吃饭。”
二月五日，周一，素云就和国立图书馆内的其他工作人员一样，在进行完流程彩排后早早地回家，等待着第二日的建馆纪念仪式的举行。
然而和往常不一样的，是在她回家后没多久、甚至还没有想好今晚吃什么时，就突然上门来约饭的隋源。
这对于平时只在周末邀请她一同就餐的隋源来说，的确是称得上是异常的举动。不过在这些天里早就习惯了隋源的反常的素云看来，却是有种“终于要来了”的感觉。
素云有预感，今晚隋源一定会将他过去这一周异常的原因告诉自己。
素云那别有深意的脸映在了隋源的眼中，本来也是怀揣了一些自己的心思的隋源在稍作沉默之后，便给出了自己的回答，“从今天开始就有了。”
不错嘛，居然还会贫嘴了。
没有想到隋源居然还有附和着自己的话语开玩笑的心思，素云觉得自己似乎又需要再重新审视一下对方了。
她还以为对方会因为憋着话而一直这么苦大仇深下去。
不过隋源到底还是素云认识了两年多的那个隋源，虽然他在邀请素云吃饭时有兴趣与她玩笑两句——或许那也不是什么玩笑，但是在素云抵达他家之后，他又变成了素云记忆中那个寡言少语的隋源了。
和之前每一次一样，没有去厨房给隋源隋大厨打下手的素云拿着自己的终端窝在了客厅的沙发里。隋源家客厅的沙发虽不如她家那张精挑细选的沙发那般柔软，倒也称得上是舒适。
电视机被她从新闻频道切换到了娱乐频道，只可惜这个点并没有什么有趣的综艺节目，倒是素云之前关心的那个即将开播的节目又换了广告词，以末法时代“魔法与科技的对撞”为噱头，大有一副不怕事大只怕事搞得不够大的意味在。
这个节目的策划人胆子倒大。
素云睨了一眼还在厨房内忙碌的背影，又在心中追加了一句评论。
起码比憋了一肚子的话折腾了整整一个礼拜都还没有说出来的隋源的胆子大。
厨房内流水声与切菜声从刚才起就没有断过，素云拿着自己放在茶几上的冰镇啤酒灌了一口，再看看厨房里沉默寡言一如往常的隋源，最终还是决定暂时放缓对对方的追问。
其实她追不追问都无所谓，只是看隋源那忍了一肚子的话却又好像快要憋不住时的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反倒是让她也有些不太自在了。
不过这也没啥，她就不信隋源这家伙今天还是不开口。
隋源的厨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寻常的家常菜到了他手里也能做出星级餐厅的感觉。
素云把已经快没电的手机搁在了一边，看着这一桌子的好菜又看了看正前方沉默不语的隋源，耳边是客厅内已经切换到了新闻频道的电视机的声音、以及罐装啤酒内汽泡在铝制内壁上不断炸||裂的细微声响。
她没由地觉得有些厌烦。
“我始终都坚信，事出反常必有妖。”
素云给今晚这一桌饭菜的主厨夹了一筷子菜，相对于显然是憋了一肚子话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又该如何开口的隋源，她看起来倒是气定神闲得很，似乎对方接下来无论说什么都能够接受的样子。
隋源那家伙还能说什么？左不过和之前一样，都是些催促她早点放弃现在的安逸生活、站到与她所持有的魔法所匹配的位置上去的话语罢了。
这些话语素云这两年来早就听厌烦了也听腻味了。
可素云隐隐约约地又觉得能够让隋源一反常态地、吞吞吐吐了整整一周的话语应该不是这些。
这些苦口婆心的规劝平时也没见他少说，怎么到了今天却变得这般难以启齿？素云觉得这实在是异常，异常到了让她也变得有些不太正常的地步。
这才是她今天应邀来到隋源家吃饭的真正原因。
“虽然我喜欢混吃等死，但这日子还没过得含糊到明明察觉到了异常还当作没看见的地步。”
素云放下了筷子，依旧没有动用这一桌子美食的意思，“没有发生在我身边的事我可以不去在意，但对于那些就发生在我身边的事，我可不会不闻不问。”
她凝视着隋源的双眼，似乎是想要透过那双眼睛，看穿他此刻的内心世界一样。
隋源被这双眼睛看得有些心惊。
“我看你这阵子对着我都是一副有话要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样子，别说是你憋得慌了，连我看得都难受。”
素云拿起还剩下半罐的啤酒喝了一口，用不紧不慢的语气诱导着坐在对面的隋源开口，“今天机会正好，有什么话你不妨对我直说，如果是我本不该听的我会当作没听见。”
隋源拿着筷子的手指动了动，素云的话令他露出了一个异样的表情，然而他依旧没有立刻开口，似乎依旧对自己究竟该不该说接下来的话语感到踌躇。
感觉到隋源已经有些动摇，分明就是打定主意要在今天听到对方说实话的素云又继续添了把火，“不过先说好了啊，如果你是打算对我表白的话那你也不必再开口说了，我现在就拒绝。”
隋源拿着筷子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了，素云的话令他的表情变得更加微妙。
这一次在沉默了短短一瞬之后，隋源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终于开口，“其实也不是什么值得你非常在意的事……”
他顿了顿，又接着之前的话说道，“有些事我也不便多说，只是明天图书馆的仪式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虽然作为素云的熟人，他觉得素云作为届时在场的工作人员，应该有资格知道背后的隐情；但是从他个人以及职责的角度来说，隋源也能够理解他的上司为什么让他对素云隐瞒这件事。
就算素云持有的魔法再怎么特殊，但她如今的身份依旧只是个普通的图书管理员。
就和她的诸多同事一样，她还没有资格知道她的身边即将发生什么、以及那即将发生的事件背后存在着怎样的隐情与安排。
隋源是这么想的，但是在素云的眼中，他的表情和话语却是像极了一周前出现在她面前的满江红。
两人的表情或许不太像——至少素云不曾在满江红的身上见到这般扭捏的姿态，但素云现在可以非常地肯定，隋源今天说的内容与那一日满江红对她的提醒，指的应该就是同一桩事。
素云也不傻，只需结合满江红与隋源的提醒稍作思考，便能够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她之前推敲了一周也没有总结出的结论，“明天图书馆的纪念仪式上会发生什么是吗？”
然而这一次隋源并没有回答她。
上司的命令是不允许他向素云透露任何有关明天即将发生的事件的情报，他方才的提醒已经是有些破格，毕竟以素云的头脑，要从他的只字片语中总结出有效信息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事实也的确如此，素云才刚听到了他的提醒，便已经得到了结论。
完全不知道除了自己以外，还有另一个人在事前也已经对素云说过同样的话，这才导致素云刚听到了自己的提醒就得到了结论，隋源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提示是否真的有这个必要。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隐瞒了我？”
隋源的沉默让素云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见对方在说完了那句提醒后便不再开口、甚至开始慢悠悠地用起了晚餐，素云突然就有些急了，“你究竟是隐瞒了什么事？为什么不能够告诉我？”
双方的立场在此刻发生了颠倒。
之前还是不紧不慢地诱导着隋源开口的素云现在显然是有些沉不住气；而之前一直都在纠结自己是否该提醒素云一声的隋源在说完了该说的话之后，则是明显变得轻松了许多，仿佛一直积压在心口的那块大石骤然间就消失不见了一样。
“你先吃饭，”学着素云之前的动作，隋源给她夹了一筷子肉，“等吃完了我再和你说。”
隋源那慢条斯理的进餐举动看得素云有些气恼，知晓自己现在就算是继续追问恐怕也是问不出什么的素云有些泄气，不过她很快还是打起了精神，一边飞快地解决了今晚的晚餐、一边寻思着接下来该怎么做才能从对方的口中探出真相。
她不喜欢别人有事瞒着自己。
更不喜欢这种全世界都知道她身边发生了什么、偏偏就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的感觉。
若是他们能够瞒着她瞒到死倒也罢了，但既然让她知道有什么事即将发生，素云觉得她就必须要知道全部的情况，不然她可能连觉都要睡不安稳了。
依旧是安安静静的一顿饭，但是因为素云在用餐前与隋源的的一番对话，导致餐桌上的气氛较之之前的每一次都要古怪而诡异。
客厅内，晚间新闻主播的声音比平时更让人感到烦躁，这让不断在进食直至用餐结束的素云不由地感到有些胸闷，她伸手拿起了手边的啤酒罐想要喝点东西缓一缓，却发现罐子里面早已经空空如也。
餐桌对面一直在观察着素云一举一动的隋源见状，立刻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
玻璃杯与木质桌面的撞击声听着有些闷，原本正在默默顺气的素云听到动静后抬头睨了他一眼，在对上了隋源那双满是担忧的目光后，还是接过了那水杯，一口一口地呡着这杯添加了薄荷叶的柠檬水。
是她喜欢的味道。
但这不等于她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刚才吊足了她胃口的隋源。
“饭已经吃完了，不如我们再谈谈刚才的话题吧，”玻璃杯中的柠檬水转眼便没有了大半，觉得自己终于是缓过气的素云放下了玻璃杯，再度看向隋源的时候脾气也好了许多。
“说吧，明天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