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章 黄初平
杭城，江浙一中。
原本江浙一中叫江大附中，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前些年改为了江浙一中。
有人就说了，这改和不改有什么区别？
其实，还真是有点区别的。
以前叫江大附中的时候，江大对学校有点招生优惠政策，改了之后，优惠政策没了。
当然，这对学校的老师和学生没什么影响，反正也没人在乎。
三月的这天，阳光明媚，万物复苏。
当阳光照进这座城市，一股春的气息扑面而来，发新芽的老树上和绿化丛中，偶尔传来几声欢快清脆的鸟叫声，路边背着书包上学顽童弓着腰拍打低矮的绿化惊起丛中小鸟，而后哈哈大笑，欢笑声唤醒了这座沉睡的城市。
早上八点多，黄初平从某处老旧小区的一间出租房中起来，他随手伸进裤裆抓了抓，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骂了一声“shit”，然后不紧不慢的出了房间。
进厕所洗漱路过老爸的房间，听到屋里传来的呼噜声，他就知道今天和往常一样了，不到九十点钟，估计老爸是不会起床了。
作为江浙一中高二一班的学生，黄初平看到学校的大门已经九点多了，学校周围卖早点的小摊贩都准备骑上电动三轮车回家了。
站在学校门口，他愣了一下，呢喃道：“算了，还是先去吃个早餐吧。”
黄初平走进一家小店，问着熟悉的小店老板：“李叔，今天还剩些什么？”
他看得很开，反正都迟到了，老张肯定早就抓狂了，再晚一会儿好像也没关系。
“只有豆腐脑了。”老板随口回答道。
“老规矩，多加辣，加醋，不要葱花。”黄初平朝小店走了进去，自顾自的把钱放在了钱盒里。
老板一边忙着弄豆腐脑，一边叹道：“小黄，你还是学生，这样老迟到挺不好的。”
这话算是老板客气，他在一中旁边卖早点七八年，第一次见到黄初平这样的学生，一个月不迟到二十天以上，那都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这也就不是他儿子，否则早特么两巴掌甩上去。
迟到？
不存在的。
比起上学，早餐更重要，毕竟规律的生活才是健康的根本嘛。
就好像吃主食之前，要先喝点汤暖暖胃一个道理。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止他规律的生活。
他笑道：“李叔，在上古天真论中有提到，上古之人，其知道者，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故能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度百岁乃去。”
他走到店里的凳子上坐下，接着道：“那么问题来了，李叔，你觉得健康长寿重要，还是学习重要呢？”
老板：“······”
吃完豆腐脑，黄初平才进了学校，几乎是踩着第三节课上课铃声走进的教室，而且是在班主任张诚怒吼声中进去的。
他站在讲台上，刚扫了一眼讲桌上的卷子，就听到了班主任兼数学老师的怒吼。
“从上学期到今天。”张诚指了指高二一班门牌上的红旗，然后伸出手掌：“整整五个月，优秀先进班集体的流动红旗一直在我们班上挂着。”
“还有一天，只有一天，就可以刷新我们学校校史的记录了。”
“但是就因为一个人，因为他，我们以前所有努力付诸东流了，一切得从头来过，这个人就是黄初平。”
张诚指着黄初平，语气哀怨的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黄初平，算老师求求你，你能不能不迟到。老师才三十岁啊，为了你们，老师都已经地方支援中央了，你能不能体谅一下老师的良苦用心。”
“张老师，您放心，我保证作深刻检讨，保证以后不迟到。”黄初平的认错态度很好，语气诚恳，眼神真挚，弯腰道歉的动作行云流水。
“黄初平的嘴，骗人的鬼。”
“信你？母猪都能上树了。”
“天上牛在飞，地上黄初平在吹。”
“······”
班上的同学轰然大笑，乱作一团，连班主任张诚都忍不住抽搐了两下嘴角。
黄初平一本正经，严肃道：“你们怎么就不信我呢，我跟你们说······”
“滚蛋。”班主任怒吼。
“好咧。”
黄初平灰溜溜的朝临近垃圾桶的座位走去的样子，令班里又是一阵大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高一二班有什么喜事呢。
张诚敲了敲讲桌，等到大家安静下来，他将讲桌上的试卷递给了前排的同学分发，然后开始讲题。
下课铃声响起。
静谧的校园，顿时处处喧嚣。
高二一班的同学们，长松了一口气，就在大家准备有所动作时，只听张诚喊道：“占用大家一会儿休息时间，我们把这道题讲完。”
顿时班上一片哀嚎，随即又安静了下来。
坐在最后排的黄初平对老师拖堂无所谓，因为他一直都在走神，呆呆地望着窗外，双眼空洞，脑海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
这种情况，俗称为放空，所以他在班上有个外号，叫放空帝。
张诚看着他的样子呼吸加重，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了。
“黄初平。”
如果说之前只是怒吼，那么现在就是咆哮了。
“有。”
“你还走神！你看看你的成绩，七十六分啊，一百五十分的卷子，只考了七十六分，你知道你拉低我们班多少平均分嘛？”
“多少？”黄初平瓷麻二愣的问道。
顿时，班上又笑作一团。
“笑，你们还有脸笑。”老班直接把矛头指向了全班同学。
“刚开学不久，为了看看你们寒假的学习情况，学校特意组织了一次摸底考试，这次是最简单的摸底考试了。”
“你看看你们的成绩，平均成绩居然排在全年级第三。”
张诚看了眼班上的同学，继续道：“有人就要说了，全年级第三怎么了，不错了？”
见大家一副赞同的样子，他怒了：“以前就算有黄初平拖后腿，哪一次不是全年级第一了？”
“你们能不能有点追求，能不能有点理想？”
“你们已经高二了，马上就高三了，眼看就要到高考了，再不努力，再不认识到自身的问题，你们高考就只能考隔壁江大了。”
坦白说，隔壁江大很多人想考都考不上，那可是排在全国前五的学校之一，到江浙一中却成了反面教材。
黄初平真的很想问问自己班主任，您这么说，有考虑过人家江大学生和老师的心情么？
讲台上，班主任的话还在继续。
“虽然我没带过几届学生，但我要向以前那几届学生道个歉。”
“你们才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学生。”
“你，就是你，黄初平，你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学生中最差一个，下课来办公室一趟。”
话音刚落，上课铃声响了起来。
生气归生气，张诚还是很有人情味的，哪怕上课了也留了一些时间给学生上厕所，然后才开始讲课。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张诚也没有拖堂，下课铃声刚响，就放同学们去吃午饭了，当然黄初平没有偷跑成。
数学教师办公室。
张诚端起桌上的水杯，一边喝水，一边指着旁边某位老师的椅子道：“坐。”
“还是不坐了吧。”黄初平讪笑道。
“让你坐，你就坐。”张诚放下水杯，坐到自己椅子上。
黄初平也不客气了，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
“初平，你说说，你的成绩对不对得起教你的老师？语文很好149，英语也不错满分，但是其他科呢，数学76，你说说你这数学成绩，以后能干嘛？”
“放牛。”黄初平借用了张诚的话，因为他们张老师时常说，就你们这个数学成绩，以后就只能放牛。
“放牛？”张诚被气笑了：“就是放牛，牛丢了几只你都不知道。”
“没事，我只放一只，丢不了。”
办公室里没走的老师全笑了。
黄初平是数学课代表，而且又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的学生，他可是数学办公室里常客，所以所有老师都跟他关系挺不错的，没事就爱打趣两句，就像现在。
“初平啊，你这个理想有点大！”
“李老师，这理想还大吗，我觉得挺小的啊。”
李老师是张诚的妻子，在张诚教育黄初平的时候，插话毫无压力。
“一中建校这么多年，估计没一个学生有过你这个理想，你是第一个啊，还不大？”
“那是挺大的。”黄初平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我正教育他呢，你跟我这儿添什么乱啊。”张诚看向妻子的目光有些幽怨。
李老师白了他一眼，看着黄初平笑道：“行了，初平，你去午饭吧，你们张老师这里有我呢。”
“谢谢李老师。”黄初平站起身致谢，看着班主任问道：“张老师，那我去吃饭了啊？”
“去吧，去吧！赶紧滚蛋。”张诚朝他摆了摆手。
看着黄初平跑出办公室，李老师走到张诚身边，笑道：“初平这孩子挺懂事的，用不着你操心，回去了。”
“我这不是怕他养成了习惯，以后高考也那样嘛。”张诚笑着站起身，跟着妻子一起回了教师公寓。
至于回去做什么······
当然是回去做午饭了，毕竟中午了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