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４章 父子
黄家和葛家都是方士之家，两家几百年前便是世交。
据黄初平所知，葛家老祖是那位抱朴子，而他们家老祖自然也很有名气，是那位传说中的下邳神人。
当然，至于祖先这事儿是不是真的，他就不得而知了，毕竟都过去几千年了，事实真相难从考究，他只能权且认为都是事实。
从祖先来看，估计谁也分不出两家的优劣。
但是从当下两家情况来看，黄家比葛家可就差远了。
葛家，国内有名的医药世家，家中子弟遍及各大城市，几乎人人事业有成，就是他不怎么关注这些，也听说过葛家的大名。
而他们家，只有杭城郊区那处占地面积颇广的老宅，家里也就只剩下父子二人，人丁单薄的不像话。
至于事业······没有事业，父子两的收入都来自于郊区老宅的租金。
如果说收租金也算事业的话，黄初平觉得自己家的事业还算不错，挣大钱不敢想，倒也足够平平淡淡过完一生。
不过，三个月前，租老宅的老板退了租，最近还没把老宅租出去，所以收租的事业也没了，他们父子二人现在根本没有收入来源。
或许······也是有的，老爹每天打麻将，平均每天还是能赢个一两块，算下来一个月也有六十来块的收入。
再加上黄初平自己偶尔接点游戏代练的单子，日子虽说清贫了些，倒也不至于饿死。
父子两都是得过且过的性子，心性豁达，对自己的生活现状也挺满意。
只是对于这突然冒出来的未婚妻，黄初平挺不满意的。
他对自己将来的生活也憧憬过，他的要求其实不高，找个不算漂亮也不算丑的老婆，生两个娃，吃穿不愁也就满足了。
如果，老婆笨一点，那就更好了。
葛鸢微漂亮是漂亮，但是太漂亮了。
漂亮的女人靠不住。
这话谁说的来着？
谁说得也不重要，反正他觉得挺有道理的。
关键，葛鸢微太暴力了，估计也笨不到哪里去。
用他的话说，这就不是他的菜。
他有些发愁。
不过转念一想，想到葛家与黄家云泥之别的状况，黄初平笑了：“老爸，葛鸢微这次来是来退亲的吧！“
方术之家传承千年，虽然接受现代了开放的思想，但依旧保留着从古时候古板的思想，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所以黄莫言有些疑惑：“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自古便讲究个门当户对嘛，我们家如此落魄，人葛家有钱有势，这是天壤之别啊，退亲不是很正常嘛，电视里都这么演。”黄初平理所当然道。
坦白说，黄初平有些不理解那些被悔婚之后的男主角为什么那么气愤，事后还一定要上门讨说法，装逼打脸。
在他看来，两人之间都不认识也不熟悉，人家不乐意接受长辈订下的婚事也挺正常的，悔婚不是很正常么？
关键，你也不认识人家，么得感情，悔婚，有那么难以接受吗？
要说是因为家里落魄被人瞧不起，这不很正常嘛，受得了旁人瞧不起的眼光，难道就受不了连面都没有怎么见过，因为不满长辈定下的婚约，特意来退亲之人的眼光。
发奋图强、振兴家业，那是你自己的事，干嘛非要牵扯到人家退婚的事情上，还要发达了专程上门装个逼打个脸。
难道别人不来退婚，你就不努力振兴家业了？
两者之间，似乎也没多大关系。
要说因为不守承诺，那就更可笑了，世上之人千千万万性格各不同，你重信，就一定要人家重信。
尤其是那种明明自己有喜欢的女子，却因为对方来退婚便看对方不爽，最后努力发达了还特意跑到人家面前晃荡，这种人尤为令人反感。
见老爸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黄初平继续道：“老爸，我提醒你一下，我可不会像电视里的猪脚一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话不是我的风格，上门打脸的事，也不是我的菜。”
黄莫言嗯了一声：“以后少看些有的没的电视剧，没那回事。”
“那她来找我啥事？不对，说婚约的事······”
黄莫言打断道：“婚约的事，你自己看着办，我不强求，你年纪也不小了，十七岁了，老子有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有了。”
“老爸，犯法的事儿咱能不说吗，未成年啊。”
知子莫若父，黄莫言一听就知道儿子是什么意思，他没好气道：“你妈那会儿已经二十多了。”
“嫩牛吃老草？没想到您还好这一口。”黄初平笑道。
“哪来那么多废话，先吃饭。”
父子两开始吃饭，吃着吃着，黄莫言又开口了，语气显得有些低沉：“初平，你不小了，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喂养大······”
黄初平打断道：“老爸，吃饭呢，咱能不提屎啊尿啊的吗？还有，注意言辞啊，什么叫喂养？听着好像我是吃屎喝尿长大的。”
黄莫言讪讪地笑了笑，“不说了，不说了，吃饭。”
父子两人没有再说话，吃完饭的黄初平去了学校，只是脚步有些沉重，今天上课也有些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在学校混过去了一天，他回到家，就看见了桌上有一张纸，用一大串钥匙和一张银行卡压着。
他走过去，拿起桌上的纸。
初平，本来吧，今天早上我是想跟你说，你老子我要走了，但是我又怕你受不了，干脆也就不说了，反正我们父子两都是洒脱的人。
话是这么说，其实是你老子舍不得离开你。
十多年相依为命，老爸不够称职，但你懂事，老爸都看在眼里，老爸要谢谢老天爷，让你成了我儿子，也要谢谢你。
不过父子之间，感谢的话不能多说，总之老爸谢谢你。
你爷爷传你的那些手段，要是真不喜欢不练都行，不用每晚都练。老子就见不惯你爷爷的性格，儿孙自有儿孙福，干嘛非逼着老子和你练那些东西，他要不是我爹，我特么都想揍他。
当然了，我估计也打不过他人家。
桌上是我们老宅的所有钥匙，是租出去还是自己住，你自己看着办，老爸只有一点要求，不能卖。
钱的事，不用操心，我给你留了银行卡，密码···你好像比老子都清楚，卡里的钱足够你上大学了。
上了大学以后······自己挣钱去，用你爷爷的话说，黄家不养废物。
至于我，你不用担心，说不定过两天老子就回来了。
在学校好好读书，老爸对你的要求也不高，能考上大学就行。
你爸我当年就想读个大学，多多接受大学师姐师妹的教导。
当然，如果有女老师的教导就更好了。
可惜啊。
我这辈子是不指望了，只能指望你替老爸实现当年的理想了。
儿子，加油！
看完信，黄初平有些出神。
其实今天早上，黄初平看到桌上摆满饭菜的时候，他就知道有事，只是刻意不去想不去问，就觉得事情不会来，不会发生。
现在，
他爹走了。
走得洒脱。
他倒是有一点心理准备，只是连送别的机会都不给他是不是过分了。
他有些生气，生气老爸对家庭不负责任的行为，怎么也应该跟他商量一下，说一下去干嘛吧！
但，更多的还是担心，担心老爹在外面的生活。
可是生活还得过下去。
正如黄莫言在信上写得，他们父子两都是洒脱的人。
坐了一会儿，他拿起桌上的银行卡看了又看，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感情了。
他看向门外，语气充满了怒火，怒火中又夹杂着些委屈带来的哭腔。
“黄莫言，你能不能对你儿子上点心，你留卡之前能不能去看一看上面的余额，你可真是我亲爹啊。”
家里没用银行卡有三张，一张存着专门给黄初平读书用的钱，一张存着一年收一次的租金，最后一张存着平日里的开销。
因为懒，所以父子两人也懒得去开通网上交易，所以黄初平现在手上的那张卡，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里面只有几百块了。
匆匆跑出小区，跑到不远处的提款机查了一下。
五个六。
有零有整，数字也吉利。
只是没有那个小数点该多好啊。
看着提款机上的666.66块，黄初平欲哭无泪。
他突然有些明白信上写得上大学以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那就不是指大学毕业，而是指高中毕业啊，可是这点钱也不够过一年的高中生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