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北望狼烟起
不知道是否遭遇诅咒，哈德逊就好像和“粮食”杠上了一般。从成为领主开始，每年都要为粮食不足发愁。
为了解决粮食问题，哈德逊不惜代价的进行了大开荒。因为大开荒，又加剧了领地的粮食危机。
山地领的粮食产能，每年都在屡创新高；山地领的粮食缺口，同样也是每年屡创新高。
就仿佛是拿错了剧本，陷入到了一个“越缺粮就越开荒，越开荒就越缺粮”的怪圈中。
解决方案非常简单，让领地发展速度慢下来，减少雇工人数，将多余的奴隶处理掉。
没有开荒的天坑，粮食消耗降了下来，山地领立即就能够扭转粮食入不敷出的困局。
“郡中筹集的第一批物资，马上就要到位了。将里面的粮食全部截留下来，换上铁疙瘩充数。
库存不足，就拿部分锻造完好的兵器充抵。记住这次拿出去的兵器，全部都要用合格品。
哪怕从现役军队手中暂借，也切勿在质量上出现问题。
后面都这样操作，总督府那边我会去协调沟通。有了这些粮食，填补上领地的粮食缺口，应该问题不大。
后面我再想办法，从外面采购一批粮食回来，增加领地的粮食储备。”
哈德逊颇为无奈的说道。
作为一个储粮积极份子，每次都会多预备上百万磅粮食，结果还是年年闹粮荒。
都是人口急剧增长带来的后遗症。吃饭的嘴增长速度，远高于领地粮食产能的增长速度。
一下子增加了几万张嘴，郡中一众贵族的压力是小了，可山地领的压力却是一下子大了起来。
尤其是前期矿山产能尚未爆发出来，领地的支出远高于收入，这种压力就显得更大了。
偏偏作为一名有良知的贵族领主，哈德逊又干不出以次充好，坑害前线大军的事。
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本质上阿尔法王国抵御兽人入侵的核心就是——拖字决。
拖到人族各国反应过来，待大陆各国的援军抵达，才是反攻的时候。
在此之前，无论是据城而守，还是主动出击，都是为了迟滞兽人大军的进攻速度，替王国争取时间。
前线大军顶得越久，哈德逊受征召的时间就会越晚，准备的时间就会越充沛，在战场上活下来的概率也就越大。
这笔账很好算。
当然，就算想要以次充好，也很难蒙混过关。
总督府会检查，王国的官员会检查，前线的将领还是会检查。
任何一个环节发现问题，都会被揪出来追责。
按照规矩，每一件合格的兵器上面都是刻字的。产地、负责铸造的匠人、铸造时间、督造的负责人，那是一应俱全。
追查起来，直接顺着武器上标注的信息，朔本追源即可。
这也是山地领区分武器好坏的一个标致。为了快速捞钱生产出来的劣质货，降低生产成本是首要任务，刻字环节自然是省略掉了。
……
天边刚露出一丝红霞，阿历克斯皇储就出现在了兽人大军阵前。
“兽人帝国的勇士们，千年前人族背信弃义，勾结大陆各族以卑鄙手段夺我疆土、杀我族人。
将伟大的兽人一族，从富饶的大陆中心赶到了荒凉的边陲之地。
这里面的仇恨，那是比山还高，比海还深！
可是邪恶的人类，不仅不知道忏悔其罪孽。反而变本加厉的派出了捕奴队，在我兽人帝国为祸四方，搞得各部落苦不堪言。
妄图以这种卑鄙的手段，逼迫伟大的兽神子孙屈服，永世给他们为奴为婢。
伟大的兽神子民，岂会向这帮卑鄙的家伙屈服。
耻辱只能以鲜血来洗刷。
现在复仇的时间到了，勇士们拿起你们手中武器……”
神圣历99988年1月11日，阿历克斯皇储在军中发起了，拉开了第一百三十六次大陆战争的序幕。
伴随着演讲的结束，比蒙皇庭的大军率先发向阿尔法王国发起了进攻。几乎在同一时间，另外四大皇庭也掀起了战火。
战锤王国、莫西公国、阿尔法王国三个倒霉蛋，一起迎来了兽人大军的入侵。
“杀！”
“杀！”
……
阵阵喊杀声，不断在北地的每一个角落响起。
早有经验的北地民众，纷纷遁入各地的要塞堡垒之中。
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们，这一刻也放下了身段，走上了城墙指挥大军作战。
烽火台上的狼烟更是直冲云霄，宛如接力柱一般，一个接一个的升起，从北地传入王都之中。
……
翡翠宫中，望着升腾的狼烟，凯撒三世暗自感慨道：“终于还是来了！”
不知道为何，当战争真的爆发时，他内心的忐忑反而一下子没了。
一股斗志突然从胸中升起，没有丝毫停留，凯撒三世直接朝着议事大厅走去。
现在这种时刻，阿尔法王国需要国王。战争爆发，还有千头万绪的麻烦事等着他去处理，容不得凯撒三世丝毫倦怠。
“怎么样，确定了兽人大军的主攻方向没有？”
面对兽人大军入侵，早有准备的阿尔法王国，已经提前制定了多套应对方案。
只是这些计划实施的核心，必须要先确定敌人的进攻方向。
“陛下，根据狮鹫骑兵侦查的消息，兽人大军数量太多了。
一上来就是全面进攻，暂时没有明确的主攻方向，仿佛是在试探我们防线的漏洞！”
爱菲耶罗大公硬着头皮回答道。
不是军务部不给力，没有提前侦查兽人大军的动向，实在是敌人来的太过凶勐。
不同于人类大军的建制分明，兽人帝国的大军还是传统的部落、种族模式。在对军队的控制力上，明显差了不只一筹。
这种局面，兽人不是没有妄图进行改变。只是不同种族混编之后的战斗力太过感人，还时常闹出内讧，最后又不得不退回来。
以部落为单位的军队，最大的特点就是——乱。
不同的兽人种族，所拥有的战斗力，更是天差万别。
单纯的以人数多寡，判断兽人大军的主攻方向，很难得出准确答桉。
毕竟，十万匹格的战斗力也比不上一万野猪人，同比蒙比军队相比差距就更大了。
真正的主攻方向，不一定是兵力最多的，但一定是精锐最多的。
很遗憾，兽人大军入侵的顺序通常都是炮灰先上，精锐在后面负责督战。
有明确迹象显露主攻方向之时，差不多就是主攻打响的时候。想要提前布置陷阱等他们上钩，几乎是不可能的。
“执行原计划。让各行省按之前的计划，有序进行动员。
尤其是大后方的几个省份，必须要保障王国战略物资的供应，不能出现任何疏漏。
外务部照会人族各国，告诉他们新的大陆战争来了。现在我们需要支援，人力、物力、财力上的全方位支援！
顺便提醒一下战锤王国、莫西公国，让他们多留一些预备队。”
凯撒三世平静的说道。
类似的应对方案，王室的藏书楼都快堆满一间屋子，全部都是先辈们留下的宝贵经验。
作为老对手，阿尔法王国对兽人的研究也不是一天两天，相互之间都是比较了解的。
相比之下，另外两个邻居就不一样了。虽然和兽人纠缠了几十年，但全面战争还是第一次遇上。
缺乏足够的应对经验，无论是作战计划的编制，还是动员体系都没有阿尔法王国这么健全。
作为盟友，现在三国都在一条战壕里。任何一个方向被兽人大军撕开口子，对整条防线来说，都是一种挑战。
盟友的内部事务，阿尔法王国不方便插手，凯撒三世能够做的只有提醒他们多留预备队。
万一某一段防线出现问题，还可以及时补上去堵上缺口。
……
“陛下，兽人发起战争的时间，比我们预估之中提前了一个月。
各省的动员速度，实际上是滞后的。首批援军虽然已经出发，但抵达前线整训适应还要一段时间。
好在兽人的准备，同样也不是很充分。
一些偏远地区的兽人部落，此刻还在半路上。短时间内兽人的兵力并不充沛，前线的压力应该不是太大。
关键是战略物资，恐怕此刻各省都没有收集起来，短时间内只能消耗前线的储备。
前线的物资储备尚且充足，足以支撑大军一年之用。部分重要军事要塞，储存的物资更是足以支撑守军三年之用。
常备的五道防线，现在已经尽数修复，确保不会有大的疏漏。
后续的防线，各地领主也在组织人手努力抢修中。
总体来说，王国的备战一切正常，没有出现大的乱子。”
纽芬兰大公澹定的汇报道。
战争打响，他这个宰相的工作压力瞬间大增，幸好下面人知道轻重，没有在这个时间点搞事情。
尤其是北边的一众贵族领主，原本是王国最大的不稳定份子，现在全都变成了备战积极份子。
都不需要王国下令，一个个都自发组织人手去修复自家领地中的防御工事。
常年的战争，让王国的北方省份变成了战争机器。
在过去的岁月里，阿尔法王国每年都在北疆修建要塞堡垒。构筑起来的防线也是越来越多。
北边的封地领主们，也没有闲着。农闲时节除了组织农奴进行军事训练外，就是带人维护和加固城堡要塞。
或许他们不在意国防安全，但对自家领地的安全，却是一万分上心。
生存的压力之下，王国下发的补助，在封建官僚体系下，居然奇迹般的落到了实处。
古老的分封制，在阿尔法王国散发出了最耀眼的魅力。
“哼！”
冷喝一声之后，凯撒三世忍不住嘲讽道：“恐怕不是兽人想要提前进攻，而是他们不得不进攻。以他们可怜的后勤能力，想要支撑百万大军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要是不提前发起攻击，恐怕不等大军集结完毕，他们就要内讧了。
急着发起攻击，多半是那帮畜生想要开荤，盯上了同伴的尸体！”
“兽”在前，“人”在后。
作为混血杂交品种，兽人自然也继承了属于野兽的那份野性。
在弱肉强食的本能驱使下，兽人的内部斗争一直都很激烈。赢家拥有一切，失败者就是食物。
哪怕五大皇族刻意压制，也没能够改变这野蛮的一面。
每隔上一段时间，就带着附庸种族南侵。能不能取得战果是其次，消耗掉国内的不稳定份子才是关键。
尤其是一些特别能生的种族，更是受到了五大皇族的忌惮，成为每次战争的主要消耗品。
……
山地领，前线大战爆发的消息传来，总督府的催促文书也跟着接踵而至。
压力大增的哈德逊，也不得不催促下面的领主加快物资筹集速度。
相比筹集物资，更难的其实还是怎么将东西送到前线去。按照计划东南行省每月要向前线输送上万吨物资。
海量的运输任务，显然不是一支马队能够完成的。各郡都只能独自组织队伍，负责运输物资。
总督府的作用是协调和监督，到了具体落实上，还是下面的一众贵族领主负责。
来特郡算是幸运的，哈德逊将大量的粮食换成了铁制品交任务。同样是运输任务，送铁明显比送粮简单。
一磅铁能换二十五磅杂粮，体积和重量同时缩水不说，就连运输途中的损耗都不需要担心了。
就算半道上发生点儿意外，被风吹日晒雨淋了，顶多也就增加一层铁锈，交任务前刮了就可以。
要是换成粮食，没准就因为发霉，报废好几车。
一般情况下，运送粮食、食盐之类的物资，都必须要多预备一些运送途中的损耗。
达迪尔城，看着堆积如山的物资，哈德逊直接喧宾夺主道：
“诸位，本月的物资已经筹备就位了，接下来就是将东西运往前线。
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为了公平起见，大家直接过来抽签。
这些木签上有编号，抽到1 号的三位，就负责执行第一次运输任务。
抽到2 号的三位，就负责下个月的运输任务，以此类推往复下去。
一切交给上天决定，要是运气不好抽到前面序号的签，就自认倒霉吧！
想要更换也可以，但必须是当事人自愿。任何卑鄙的手段，在这里都是不允许的。
现在开始抽签，愿晨曦之主保佑你们！”
这是决定，不是商量。
直接就拿出方案，没有征询众人的意见。哈德逊突然的角色转变，让很多人都不适应。
稍微有点儿政治头脑的都知道，这是在为接下来整编军队、发号施令，提前做出的一次试探。
不舒服归不舒服，想要反对还是无从下手。抽签决定押运物资的先后顺序，看起来确实很公平。
否决这项提议，得罪人不说，关键是很难拿出更好的处理方式。
“我先来！”
西斯子爵脸色阴沉的说道。
看的出来，他对哈德逊的不满情绪愈发浓郁了起来。
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和他打个招呼，摆明是无视了他这个郡守。
偏偏这一切，哈德逊还高举着抗击兽人的大义旗号。搞的他心里再怎么不满，也只能憋着。
“1 号签！”
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西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运气如此之好，一上来就抽调了最糟糕的签。
看似所有人都要执行运输任务，先后顺序其实也不重要。可实际上按照序号轮转一圈，差一个月就是三年。
北疆占据确实是旷日持久，但大多数时间也就两三年就落下了帷幕。中途打打停停，能够拖上三四年，那都算是有韧性。
运气好的话，战争在两年内结束。序列号靠后的贵族，连一次运输任务都不用承担。
要是运气不好，恰好打了三年才结束。那么1号签的就中头奖了，需要承担两次运输任务。
当着众人的面，西斯子爵也不好意思出尔反尔，只能咬牙认倒霉。
“哈德逊子爵，该你了！”
看着西斯忍痛递过来的签桶，哈德逊微微一笑道：
“西斯子爵客气了。抽签是我提出来的，为了公平起见就由大家先抽，剩下的最后一根就是我的！”
作秀，他虽然不是专业的，可也见识过不少。
反正拼的都是运气，这种能够表现风度的时候，自然没必要抢先。
与其第一个冒险，赌自己的运气好坏;还不如静静的待着，赌人群中有足够多的倒霉蛋，抽走前面序号的木签。
不是哈德逊看不起人，实在是来特郡这帮悲催贵族，怎么看都没几个运气好的。
同时赶上叛军为祸、贵族内讧、蝗灾、兽人全面入侵，短短两三年的人生经历，比其他人一辈子都丰富。
这种极品运气附体，能够活到现在都是一个奇迹。
如果不是没有办法，哈德逊都不想和这群倒霉蛋队友混在一起。
西斯子爵就是上好的反面教材。自己运气有多差，心里居然没有一点儿逼数。
居然第一个跳出来抽签，摸到头奖也就不奇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