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夫唱妇随

　　天晴风清，李小白的池塘也已落成造好，其他倒还好，只不过模样半圆半方，看着稍有些怪。

　　池塘宽长少有数十丈，沿河附近一道直边池岸，当中开了一条小沟接连河水，以便引水以及河鱼入池，周围山石相依、草木成荫，整个看起来倒像个天然小湖。

　　按他的说法，这整套工程乃叫‘旭日初升、鱼跃龙门’。

　　他对自己这杰作倒也颇为满意，闲来无事，这天午后带了苏薇一起到池边信步参览，一边笑说介绍，说有了他这个依山傍水，与世隔绝的鱼塘，再想办法养些鸭鹅鸟兽，以后大鱼大肉，应有尽有，这不就年年有鱼、吃喝不愁了么？

　　苏薇见他一副志得意满，无所他求的样子，心下倒也觉得兴致盎然。

　　她这段时日除照看王川外，时常拿了李小白猎回的一些兽皮缝缝补补，忙些琐碎，少有闲暇，见他连日来忙这忙那，只也没多过问，这会儿左右无事，别的什么也放下不谈，一边听他奇思畅想、随口胡诌，一边也自语笑嫣然。

　　四鬼兄弟随着积洪水退，水龙也好像越召越小，看着李小白一天天挖土乱堆，倒又截留了一滩水下来，也不知他在搞什么名堂，这当下才恍然瞧出原来他这是搞了私人大鱼塘。

　　四兄弟似怕李小白一下把他们赶到大黄河里去，自顾在池岸咿呀叽喳，说这片鱼塘他们好早就已经承包下来了，以后他们想在哪摸鱼，自然都不成问题，不待多言，呼啦纷纷跃身入水玩闹起来。

　　李小白自也不多理会，参观完池塘，便带苏薇到了河边，观瞻大河横流。

　　河岸上游一段数里之外，河床高低落差，水流滚滚而来，汩汩作响，依稀可闻。

　　到了两人眼前近段，地势稍缓，不过河面壮阔、放眼无涯，浪涛相逐，水流仍急。

　　此情此景，李小白能想到的也只是诗仙太白的一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不无激昂地随口便吟了出来，下一句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生生便顿住了。

　　苏薇忍着好笑，照他语调情绪接着郎朗吟道：“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李小白一下也才想了起来，看看她满头鹤发，和自己一样，原本一头青丝也是一夜之间莫名成雪，直如幻梦。

　　然而他倒不至于有像诗中所述那般的悲从中来之感，只笑笑道：“接的不错，真是知我小白者莫如小薇你也。虽然你这一句气势上还差了那么一点，不过这倒也可以叫‘夫唱妇随’了……”

　　苏薇啐他一口，便要走开，李小白一把拉过了她手，轻抚她额间乱发，笑嘻嘻又道：“你说我们这年纪轻轻，这么快就已经‘青丝成雪’，‘白头偕老’。那以后岂不是要越老越仙，成了一对神仙眷侣？又或是会倒过来长，白发变青丝，越活越年轻？”

　　“你想的倒挺美……太白诗仙何等才高，只可惜凡间难用难留。人到暮年，回首前半生，壮志未酬，便已青丝成雪，才有这对镜悲白发的惆怅悲壮。不过很快，诗仙又转而壮志昂扬，认为‘天生我材必有用’……”

　　苏薇瞪着臭小子看了半天，听他也没个正经，倒也知他言笑之外的真情切意，自是暗生心喜，只随口漫谈道，“虽是借酒浇愁，却并未因此消沉，才一气呵成了这首磅礴壮阔的《将进酒》……我还以为你要效法诗仙，劝我进酒来。只是你这满满一河水倒是管够，又哪来的酒？”

　　李小白于诗词文采一道最多也就半桶水，知道的那么几句，也是当年他爹爹硬教他摇头晃脑背下来的，哪能明白其中的许多道道，自也知哪能及得诗仙万一，又哪有以诗仙自比的意思？

　　“这诗仙太白才高志大，我可学不来。不过你这位女中豪杰要是想喝酒的话呢，也不是没办法……”

　　听苏薇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李小白知她原是女中英豪，常人难比，自也不奇，倒是大有几分赞佩，只一笑道，“等哪天我把木筏造好出来，我们就乘风破浪，直挂云帆过到对岸，喝他个三五百杯，天昏地暗，岂不也快哉？”

　　这地方依山近水，黄河流水上下游绕山而围，山后又是山，方圆数十里内荒无人迹，外人想要找来虽非易事，只不过有心要找的话，也不是找不到。

　　况且只要黄河汛期一到，或暴雨连袭，难免水涝成灾，到时便只有被淹受困的份，自非长居久留之地。

　　李小白料来丁长春等，或正是由于洪涝所阻，才没及时追来，这两天眼看洪消水退，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渡河的木筏用具等，以为退路。

　　“那当然好啊，不过我可不敢自称什么英雄豪杰……诗仙一生对明月情有独钟，传言当年行舟泛游江中，醉后难分天地，见水中圆月皎洁，近在眼前，恍惚随手可揽，便一跃入江，从此抱月而去。”

　　苏薇知臭小子说是过河饮酒，实则自是另有打算，不愿多扫他兴致，也只淡淡笑道，“你也别以为自己是什么‘河里小白龙’，别到时喝了三五杯，就学人家诗仙翻江捞月去吧？”

　　“你这么一说，我倒还真试试。不过他老人家是太白大仙，我是小小白龙，他捞他的大月亮，我就去摘我的小星星好了……”

　　李小白听她随口说笑，也顺着往下说了几句。

　　说着不待她做出回应，便一下搂过她腰身，一起坐到旁边一块圆石上，一边笑盈盈接着又道：“你不敢说你是女中豪杰，那还有谁是？要我说你还是光芒耀眼的天上星星，除了我这个‘大魔头小霸王’，谁又有那么大能耐把你这颗天上地下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星星摘到手，带到这远离尘嚣、天上人间一般的地方？”

　　苏薇斜他几眼，听他东扯西扯，倒还自卖自夸起来，也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只呸声道：“你少臭美，谁说我非要跟着你到这什么地方来了？”

　　她之前倒是听李小白说起过，他在辽境亲历察割叛乱兵变时，契丹现任皇帝耶律璟为将他留下，曾许以封他为王侯之位、统领一方，以期南侵征战、却被他回绝婉拒之事。

　　“不过说到这霸王什么的……当年楚汉相争，西楚霸王被困垓下，逃至乌江，已是英雄末路，最后自刎江边。这楚霸王征战多年，常战常胜，可谓英雄盖世，自也是人中豪杰。”

　　想想李小白刚才说要过河北上，只也不知他这时会不会更有别的什么打算，苏薇说着转念便又道，“他当时逃到江边渡口，不是无船可渡，也可说不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至少还有一线生机，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横剑自刎……”